夢想更堅定

她又開始看這本書了。

她有兩次試圖閱讀這本書的經驗，但後來計畫總是被腰斬。
事實上是在腰部更上上上上上面的位置。
因為她每次讀了幾頁就受會不了劇中人物做作的口氣而把書闔上。


每一次再從書櫃裡抽出這本書，都是重新做好了準備，並已經醞釀出會走到最後一刻的希望的時候。


而這一次，閱讀到現在，她都還可以接受，並且發現了許多值得玩味的語彙。
她在某刻察覺到時間帶給她的改變，
她有更寬鬆的眼界，還有更世故的接受能力。
改變，其實就是矛矛盾盾。



她喜歡描寫記憶的那一段。
在以前她討厭，說什麼永遠記住我這種噁心虛假的橋段。
不過現在，她喜歡這一段是因為有些寫到她心裡。


也有十年了，
現在她想起她阿公
總是先浮出餐廳微波爐上照片中他的臉孔。
比臉孔更鮮明的，
總是阿公洗完澡的味道，
他把腳擺在桌上的姿勢，
他調皮跳舞的動作，
他用煙灼傷的腳，
還有他跟別人完全不一樣的十隻手指頭。



再過久一點，
她會知道為什麼有人要要求別人永遠記住他的樣子。
因為就像曾經這麼重要的人，
輪廓也會漸漸從自己的記憶裡淡出，
最後只剩下身後的景色。



不過樣子有什麼重要？
既然這麼容易被忘記，
不就表示是最不需要在意的事嗎？

她曾經發現自己留有很多重要人士的習慣，
包括動作，講話方式，速度，愛用物件，思考邏輯等等。
有的時候這些習慣會代替那些生命中重要的人
即時把自己從當下的生活
拉進到思念的櫥窗裡。
這些習慣讓她永遠懷念某些人，也不必擔心記性不可靠。




發現離這個想法又過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
曾經對離別好似可以看開的她，
現在卻很不爭氣地擔心起忘記這件事。


因為人都有失憶症，
那是種絕症。
抵抗不了的就會忘了。
漸漸地漸漸地，就雲淡風清了。


真的要丟棄什麼時，
才越發現自己正緊緊抓住。


於是她看得下這本書，
而她的改變這本書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