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等公車的時候,我抬頭,看見遠處的高樓有一個男人站在窗台邊,指著我身後一大塊荒廢已久的水田,比手畫腳好像在規劃什麼似的向旁邊的女人說話。

小小的兩個人在空氣中畫著圖,滔滔不絕。

然後我就想像之後會發生什麼事。
我想著,我後面這塊大水田,長了幾十年比人還高的雜草會被除光,充滿小動物的田水會被抽乾,水漥被填起直到跟地平面等高;接著鋪上柏油,用鋼筋水泥打好地基,樓層就開始生長了。不一會兒,這裡可能就是新莊最高、最豪華、最安全舒適的住宅社區,由利菁代言,奢侈程度可以媲美帝堡‧‧‧之類的。
越想我越覺得人真的很厲害耶。
起初只是把手放在空中甩,一會兒什麼都可以蓋起來。

再度跳來跳去說話!

我去看女兒紅。
中華商場與我們家也有一小段淵源。
我爸媽在中華路開電器行有二十年以上了,而我剛好就搭上中華商場的末班車。
其實我對於中華商場的印象早就模糊不清了,最記得的是,以前爸媽在賣自己家的商品的時候,總會說這麼一句:「你可以去對面中華商場比比看,看有沒有這麼便宜!」
還有中華商場旁邊那座天橋(現在拆了)我印象最深刻。小時候幾乎每一年的國慶煙火都在台北放,每到那天晚上,我和姊姊都會爬上那座插滿國旗的天橋,在擁擠的人群中使勁地伸長脖子想要看到燦爛四射的煙火。
那個時候,路上會有人發小國旗,人手一枝國旗揮舞著,熱熱鬧鬧地歡度國慶。
還會有紀念硬幣發行。我也記得有一年我得到一枚十元紀念幣,當天晚上就滾進臭水溝裡了,我正要哭,結果公司的叔叔給了我另一枚普通的十元替代,我就笑了,妥協了。(小孩子很容易滿足)
記憶中我曾經非常非常喜歡國慶日。
我喜歡那熱鬧的氣氛,喜歡大家笑著舞著手中的國旗,就像世界盃替中華隊加油的那種和樂融融的感覺;我喜歡國慶煙火,那是我對煙火最絕對的印象,國慶日就是煙火日,日本的花火節是啥東西我到高中才知道;我喜歡國慶日放假,那天也是姊姊生日,她有一年收到中華路的阿姨送她一個會唱歌轉圈的洋娃娃;有一年收到好大一隻棕色的狗布偶。
國慶煙火多次轉移陣地後,我也漸漸長大了,好幾次因事錯過了在台北的煙火,之後也順理成章地不再特地去看了。同時間六年國建在筆直的中華路中央架起施工圍牆,絕對是比六年還長的工程開始動工,從此以後我們店門前,就再也看不見對面的中華商場和熱鬧的人潮了。
爸媽每天盯著眼前圍牆上六年國建的施工標誌(一個工人手比讚,也就是6),被工程噪音吵著,同時也一直努力工作著,盼著昔日的人潮能再回來。然而圍牆裡就像百慕達三角洲,好像無聲無息從大家記憶中消失了。
多年後工程結束,街道拓展中華路煥然一新。圍牆外的世界又跟當時不同了;中華商場早已撤離,天橋拆了。世界從不停止他前進的腳步。
奇怪的是,我卻好像再也沒過過比小時候更快樂的國慶了。

看著投影片打出來的中華商場時期中華路的照片,心裡有一種熟悉懷念的感覺,然後就想到了這麼多毫無關聯的東西。

這次看女兒紅,媽也一起去看了。她感觸很深,除了中華路的照片使她懷舊起來,對於母親的故事她最受感動。
不是因為身為母親而有感觸,而是想到外婆就是那麼無怨無悔,無名的存在這個島上,而體認到母親的偉大。
她眼淚簌簌流,出了戲院後,滔滔不絕地向我們說外婆的好。她說別人欺負外婆外婆可以忍氣吞聲,別人欺負她們兄弟姊妹外婆頓時三字經就出來了。外婆一直是溫柔少言,做多於說好幾倍的人,要她罵髒話可見有多氣。
母親的力量。
我就想到【百年孤寂】裡,易家蘭登場時意氣風發地說著:「我是母親。」好像那是全世界最偉大的身分,同時也有著全世界最無人能比的柔性與堅毅。

而當這股力量在舞台上發出光輝,就照進每個人的心,深深的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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